154,过期孕妇
近来传言说某个商人的妻子,怀孕十四个月了还没生产。她丈夫梦见有人对他说:“你妻子于某某月必定会生,是个男孩儿并且将来大贵,但你在这段时间里一定不要出门,一出门你妻子就会产,产下后一定会被你妻子杀掉。你千万不可出门!”她的公公也做了相同的梦,于是全家就相信了梦中之人所言。父子二人从此整月不出门,而媳妇也没生。渐渐地感觉梦不靠谱,父与子开始轮换着出门。又过了五、六个月,一切依然如故,都说:“梦是假的。”父子就一同出了门。他们走后,孕妇腹痛产下一儿。儿落地就能跑,看他的脸竟是黑的。产妇吓得不得了,抄起东西将他砸倒。旋即又起来跑,产妇又扔东西砸他,又被砸倒。而产妇的肚子又痛,产下一个红脸的男孩儿,直接上前将黑脸男孩儿扶起来。产妇更加害怕,找来刀子将两个男孩儿都杀了。产妇腹又痛再产一儿,这时她已经十分疲惫,管不过来,最后出生的小儿面色苍白,行动很迟缓,上前看看两个哥哥都已经死了,叹了口气:“唉!”就倒地死去。邻里有很多见过这件事的人。后来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。
【资料图】
155,三都人
某公生来又蠢又笨,小时候偶然从家里来到村外,找不到回家的路。老远看到他叔叔在田里耕作,竟然没认出来。跑过去问路,并且连连喊叔叔为:“农、农(脓)。”叔叔又生气又好笑,戏弄地回答他说:“我还血、血呢。”某公听成“歇”,就在那里歇下来,直到天黑才跟着叔叔回家。长大后偶然听见隔壁的妇人半夜里喊冷,某公心里很同情她。第二天跑到隔壁对妇人说:“你没被子盖冻得怪可怜的,何不跟我睡?”妇人大骂。某公被骂出来心里愤愤不平,将这件事讲给别人听还说:“那女人太不知恩。”听的人大笑。后来某公当上了某县的县令,有一个三都人来告状。刚刚递交诉状,某公立即先将告状人杖责一顿。告状人问自己有什么罪?公说:“我还是秀才时,三都人屡屡欠我家租子,又讥讽侮辱我,所以我要打三都人。”有人告诉他说:“这个三都人不是那个三都人。”公明白了,慢慢笑着说:“我还真搞错了,原来天下有两个三都人。”【这种人也能当上官】
156,沈利梁仪
湖州的沈利,本来是做毛笔买卖的。后来得到制笔的方子,就不再贩卖毛笔。他所制的毛笔好用并且能用几十年。他曾经说“制笔最难的是选豪。”凡是兔鼠皮毛等原料,见到后总要仔细辨别,特地从其中选出一、二根最好的,剩下的全都不用。按他的说法是:“豪毛年头短了容易折损。凡是我所选的豪,都是经过十年以上雪霜锻炼的,柔韧精劲。故而长期用不坏。”一年下来所积蓄的豪毛,刚刚才够作一枝笔。其清洗、梳毛、束毛的方法,也与别的笔匠不同,可惜没有传下来。沈利后来也不知所终。
与他同时的有一个叫梁仪的,以制砚而闻名。梁仪是镇江人,有人说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而姓名大概已经没人知道了。擅长制砚,对选择石料十分严格,像沈利选笔豪一样,即使是产于端州的石材稍有瑕疵的,总是丢弃不雕琢,大多需要好几年才能制成一砚。有一天在某氏的花园游玩,止步在花坛旁,指着一块石头说:“这块石头能制砚。”某氏便将石头交给了他。三年没有制成,后来却一天就做成了,取名为“井田砚”。砚台水池中刻着一头牛,墨堂中有“井”字文,隐隐凸起如线。他将砚台还给某氏,某氏反复看过后笑道:“奇倒是奇了。但是墨堂中这样田间小路纵横交错,要牵牛下田哪!”梁仪让他拿水来试试,放进水后则井字消失墨堂平滑,牛也在水池中栩栩如生,倒掉水又恢复如初,这才为其鬼斧神工大感惊讶。梁仪说:“我是根据材料的特质而雕琢的。不是材质本身有这个特点就不会有井字纹了。之前我没有找到好的方法,所以才这么久没制成。”
我心下感叹,技能精湛像这两人的,就是所谓“技进乎道”吗(“技可进乎道,艺可通乎神”。当某项技艺达到巅峰后,再进一步前进便接触到了“道”,即天地的规律。)?李介夫讲述这二人的事迹并大加赞赏,我将他们合为一传记载。所说的选材必精,用材必当,难道仅仅限于笔、砚制作吗?
157,蜘蛛
在马耳山上能俯瞰海州城,有只蜘蛛住在这座山上,不知是多少年的灵物东西了。它也往来于云台、伊芦、大伊等山,能显神弄怪。当地人经常见到它,有时能见到有东西如同寒月镶嵌在天空中,上下位置总在变化,大小也不定,那是它修炼的珠。它偶尔来到海中,戏弄海船。一忽儿让船只离水升空,一忽儿又将船只放进水中,但船上的器具等物,一点也不会颠簸摇晃。人也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。有位姓吴的人在路上行走,见西边树林出现一道黝黑的雾障,而其中有光闪烁。那雾障渐渐近身,立即感觉沙石扑面。急忙伏在地上,就听骤风怒雹,擦身而过,一时间混沌不清。不一会儿一切都安定下来了。起身看西面的树林,黑光已经移到东面去了。人们告诉他说:“这是蜘蛛从此经过。”再看吴的脸色如同涂了一层蓝靛。一洗就干净,但洗脸水却没有一点蓝色。海州城内,常有大风寒冷晦涩的天气,而城外则旭日暄和,草木不摇,人们认为也是蜘蛛所为。
158,书吏
山西有一个书吏,从太原请假回乡下老家,带着两个仆人赶着驮着行囊的毛驴。路上遇见一个年轻妇女,也骑着毛驴与他们时先时后同行,妇人有一个男孩跟着,原来是弟弟送姐姐回婆家。书吏与妇人只不过略微寒暄,就通过眉来眼去达成了默契。男孩在一旁慢慢走着,见路旁一棵树顶上有喜鹊窝,便偷偷爬上去逮小鸟。等他从树上下来妇人已经走远了,他估计姐姐已经到家,就不再往前追赶自个儿独自回去了。其实是妇人跟着书吏一路聊得很起劲,竟忘记了分道,也没注意弟弟没有跟来。
太阳偏西时抵达一个小村,书吏家在这里有管理佃田的房舍,便留妇人在佃舍过夜。将近半夜时分,一路同来的两个仆人合谋盗取了书吏的行囊跑了。走时骗照料佃舍的佣人说:“我们先回。”佣人相信了他们的话。不久听见书吏发出很高的叫喊声,急忙起身点上蜡烛去看,发现书吏与妇人都被强盗杀了,在血泊中看到了自己平时铡草料的铡刀。害怕因此而牵连到自己,就将两具尸体运到郊外草草埋了。
几天后,妇人的丈夫到她娘家去接她,她娘家人说已经回去了。详细询问那男孩,得知了男孩中途掏鸟、妇人与书吏同行的情况。急忙跟踪去找,找到书吏家的佃舍,佣人说:“我家少爷已经回家了!”再找到书吏家,家人很惊讶地说:“没有回来呀!”于是一起将佃舍的佣人抓起来送官府追究。佣人在堂上陈述了实情,并且断定说:“一定是两个仆人杀的,所以他们才会逃跑。”官府认为有道理,急忙将两个仆人抓来审讯,他们却坚持不承认,说:“盗窃逃窜一事不敢隐瞒,但并没杀人。”官府派人去挖坟取尸体,则妇人的尸体不在,挖出来的是书吏和一个和尚的尸体,而和尚的尸体并无创伤,对这种诡异情况大家都感到惊骇。案子因此久拖不决。
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,佃舍佣人的女儿曾与邻人的儿子有私情,后来又主动断绝了与那男子的往来。那天夜里邻人的儿子又来纠缠佃舍佣人的女儿,刚刚赶上妇人与书吏睡在一起,邻人儿子误以为是佣人的女儿跟别人好上了,十分忿怒,从牲口棚里找到铡草刀将二人杀掉后逃离。后来知道杀错了人,就又跑去纠缠佣人之女,佣人之女坚决不从。邻人的儿子生气地骂道:“可恨那天夜里没能杀掉你!”女子对他的话感到惊诧,偷偷告诉了她父亲并让他向官府说明,官府逮捕了邻人的儿子,一审讯就认罪。终因杀僧人的情节无法验证,又没有见到妇人的尸体,暂缓判决。派遣差役带着妇人的弟弟,到他乡别县调查。一天,见有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服,男孩说那就是他姐姐。妇人也吃惊地流着眼泪问弟弟怎么会来到这里的,弟弟就将前后事情告诉了她。
那天妇人被埋在郊外不久,天也快亮了,有两个僧人路过埋人处,发觉土中一拱一拱地在动,扒开一看见到两具尸体,妇人所受刀伤不是很重,扒出来后就苏醒了。其中一个僧人想将她弄回去做老婆,又怕另外一个僧人从中作梗。立马将他掐死,与书吏一并掩埋起来,将妇人背回庙中。偷偷地留起了头发,然后换了衣帽,带着妇人逃到外县过起了日子。这天和尚出门,妇人出来洗衣,得以遇到她弟弟。于是将和尚、邻人的儿子抓起来抵罪,其余有罪之人各按刑律分别处罚。
耳食录二编·卷四 完